今日芝畔位于村中央的“大同公園”。
劉增在從濟(jì)南到青島的途中,請假回到芝畔向老母、妻女道別。不料,此行一言難盡,妻子秀精神出了問題,家中又遭土匪燒房,秀更是受了刺激。劉增只好把妻女托付給大哥,義無反顧地踏上革命征程。
匆匆趕赴芝畔道別
妻子精神出現(xiàn)狀況
聽到赴武漢要途經(jīng)青島,劉增立刻想到,臨走前回故鄉(xiāng)看看家中老母、妻子,以及出生后尚未見過的女兒。于是他與帶隊(duì)人說明從家鄉(xiāng)到青島交通便利的優(yōu)勢,請假三天與親人告別。帶隊(duì)人同意了,并留好聯(lián)絡(luò)地點(diǎn),在青島匯合。
劉增捎信給大哥劉紫宸,告知有事去南方,順路回家看看。
能在臨走前與親人道別,讓一起去武漢的同學(xué)特別羨慕。臧克家及族叔臧緒炯雖然也是距離青島很近的諸城人,但都未婚,加上老家在縣域大西南,當(dāng)時(shí)只給家里寫了一封充滿了豪言壯語的家書。
那天火車??糠蛔诱緯r(shí),劉增下了車。時(shí)已中午,他一刻不停地往芝畔趕,恨不得一步就到家。
從坊子到安丘東鄉(xiāng)有50多公里。劉增趕到芝畔時(shí),天已黑了。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,愛妻秀的精神出了狀況。
原來,秀是個性格內(nèi)向、很少與人交流的人。嫁到劉家后,過得并不如意。劉家家大業(yè)大,有很多家法規(guī)矩,三個兒媳婦須輪班做飯,供全家72口人吃飯。譬如攤煎餅,每天南北兩個大宅支著兩盤鏊子。秀從小沒有學(xué)會,常遭婆婆冷眼。在學(xué)著攤時(shí),因速度慢,不能頂班,劉母便對她心生不滿,秀經(jīng)常委屈地偷著哭,直到懷孕,日子才好過些,可又生了女兒,重男輕女的婆婆又沒有好臉了。
秀在這個家整天沒有笑模樣,還怕別人看見。孩子一出滿月,她就回了景芝街的娘家,在親娘面前抹眼淚,她娘也跟著唉聲嘆氣。
秀在娘家住了些日子,回芝畔給孩子過百日時(shí),當(dāng)天夜里碰上一幫土匪持槍來劉家放火搶劫。原因是劉紫宸在外村維持治安與人結(jié)仇,仇家買通土匪,趁劉家不防備,夜里前來報(bào)復(fù)。
土匪先在油坊鋪?zhàn)诱椰F(xiàn)金,砸破了好幾個大缸,豆油流了一地。進(jìn)內(nèi)宅后放火燒房。劉增母親上前勸阻,說不能燒,燒了孩子沒住處。放火的人說:“你們家的人在外村得罪了人,這是來還債。每間都要點(diǎn),這是命令,放了你們可以救嘛。”
秀哪見到過這陣勢?當(dāng)場就嚇傻了。她抱著孩子,坐在天井水磨后石臺上,渾身哆嗦,不會說話。大火著起來了,她屋里什么東西也未拿出來。
天亮后,劉紫宸趕來,派人把秀娘倆送回了景芝,還去買上了幾匹布,讓她在娘家養(yǎng)病。從此,秀精神一直不好,而在濟(jì)南的劉增對此一無所知。
將妻女托付大哥 次日夜踏上征程
劉紫宸得知劉增要回家,立即到景芝前疃村通知弟媳,次日一早派馬車把她娘倆接回芝畔。
那天,秀一回到家就對劉紫宸媳婦說:“嫂子,我一聽說他要回來,一夜沒合眼。他又不管俺,孩子還沒見過他哪!他回來干什么?俺受夠了,還不如死了!”劉紫宸媳婦只得好言安慰。
直到晚上,劉增與劉紫宸才一起進(jìn)得家來,先囑咐大家別聲張。夜里,劉紫宸拿著塊大油布和手電筒,告訴妻子,他今晚到南屋頂上去,別讓壞人發(fā)現(xiàn)什么,否則出了事?lián)黄稹?/p>
這些細(xì)節(jié)都是劉紫宸的三兒劉之棟提供的。那時(shí)他只有六七歲,就在父母跟前,聽到了父親的話。他也一夜沒睡好,心里老納悶:父親是管理地方治安的,怎么還得這么小心?
劉增見過母親后,便來房間與妻女相聚。夫妻見面,秀的表現(xiàn)不是高興,而是緊張、懼怕。劉增想靠近她,她大聲喊叫著:“你要干什么?”
劉增便耐下心來,先去看孩子,并小聲商量,哄她一起躺下休息。秀卻一直不停地大聲喊叫著,抱著孩子就要往外走。
劉增沒辦法,只好自己躺下,讓她娘倆在炕頭休息。即便如此,秀嘴里還是嘟嘟囔囔。劉增趕快熄燈,好讓她安靜些。自己翻來覆去,一夜沒有合眼。
天剛放亮,劉增就走進(jìn)大哥大嫂屋里,敘述夜里遇到的情況,他說:“孩子的娘精神已經(jīng)很不正常。哥嫂,我實(shí)在沒有時(shí)間料理家里的事,白天收拾一下,晚上就得走。我的事要緊,不能耽擱,家事就有勞你們了。”
稍后,劉鴻泉也過來了。長兄、三弟輪番做他的工作,特別是以妻病女幼為由勸他別走了,但沒有動搖他,反而被劉增勸說,希望他們有機(jī)會也出去參加革命。
母親過來詢問,劉增只把夜里妻子的情況說了,隱瞞了自己的去向。母親還想說什么,劉增搖搖頭,雙手往下一按說:“娘呀!事到如今,您啥也別說了別問了,我不能在家多待,也不能解決咱家這些事,我是公事,自古忠孝兩難全,您原諒兒子吧!再說這棵苦瓜(指婚配)是家里種的,這苦果我實(shí)在無法處理,你們在家慢慢酌情辦吧,我也拜托我哥啦。”
母親只好說:“唉,你們誰也不聽俺的。你們的事俺也管不了,都由你哥處理吧。”
劉增臨走前把一個方皮箱留下,說:“我孩子娘啥事都不知了,這是我的重要東西,交給嫂子您保管,不能讓孩子翻動了。”劉紫宸隨后說:“你走后,我決定先給你媳婦治病,一切花費(fèi)由咱劉家承擔(dān),你放心好了。”
當(dāng)晚,劉紫宸就安排親戚用一匹牲口把劉增送往高密火車站。劉增把此時(shí)的心跡,寫在留給家人的照片背面,是一段七行散句:
自古忠孝難雙全,
志在四方即好男,
老母弱妻襁褓女,
勿哀!勿嘆??!
兄嫂辛苦你們吧,
宏偉大業(yè)在召喚,
莫阻!莫勸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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