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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濰坊新聞網(wǎng) 發(fā)布時間:2024-05-17 10:41:05
為了不被忘卻的紀念
◎薛靜
花甲之年,可以干什么?含飴弄孫還是出游尋訪?60歲的楊本芬,在似乎只需順應天命的年紀,以廚房為書房,以矮凳為書桌,在一疊方格稿紙上開始動筆書寫一家人的故事。
這一寫,就是二十余年。在《秋園》里,楊本芬一字一句地寫母親——這位普通的中國婦女一生的故事,寫一家人如何像湍急水流中的浮木一樣隨波逐流、掙扎求生,也寫了中國廣闊內(nèi)陸中那些鄉(xiāng)間人物的生生死死。記憶就像扯不斷的線,一旦找到了某一個線頭,本以為已經(jīng)忘卻的人和事就接連不斷地蹦出來。楊本芬自己都感到奇怪,她說:“只要提起筆,過去那些日子就涌到筆尖,搶著要被訴說出來。我就像是用筆趕路,重新走了一遍長長的人生。”
于是《秋園》之后,又有了《我本芬芳》《浮木》和《豆子芝麻茶》。在這套巴掌大的書籍中,楊本芬寫盡了普通人的悲歡離合。很多時候,人就像草芥,風一吹,就四散開來,不知流落何方。有的幸運些,遇到雨露,再度生根發(fā)芽。有些很不幸,就此被碾落成泥,再無生機。秋園是楊本芬的母親,也是她用情至深的人物,她傾注了所有的情感,想把過去那些歲月一點一滴地復原。
秋園的故事從1919年開始。她出身于洛陽的一個行醫(yī)人家,家世良好衣食不愁,每日憂慮的不過是家里硬要她“纏小腳”——這件事最終也半途而廢。年少無知的時光總是短暫,隨著兩位嫂嫂不幸溺水身亡,父親也隨之病逝,家里一天天地衰敗下來。面對現(xiàn)實,秋園同意了以婚姻換取繼續(xù)求學的機會??此泼せ閱〖?,但秋園是幸運的,遇到了可以信賴終身的另一半。日子仿佛又變得平靜,一直到1937年侵華戰(zhàn)爭全面爆發(fā)。那年,秋園23歲。從這一年起,秋園進入了顛沛流離的人生漩渦里,從一個鄉(xiāng)村到另一個鄉(xiāng)村,從三餐不飽到饑寒交迫。孩子們接連出生,又陸續(xù)死去,鄉(xiāng)野搖曳的風光埋葬了孩子們,也埋葬了秋園曾經(jīng)的那份天真。
慶幸的是,秋園沒有因此倒下,也沒有失去人性的善良。她用盡全身力氣,撥開覆蓋在身上厚重且黑暗的命運之網(wǎng),努力從縫隙中尋求生存的機會。她自己去爭取當小學老師,從湖南跑到湖北求生,變賣家底給家人湊一點糧食,就算山窮水盡時也想著給上門的客人泡一碗豆子芝麻茶。秋園用堅韌養(yǎng)活了剩下的孩子們,教他們成長為正直的人。66歲,秋園結(jié)束了背井離鄉(xiāng)的日子,回到了湖南鄉(xiāng)下的老家,一直到89歲走到人生終點。
秋園這一生,遇到過很多人,既有仁受、福嬸、春桃、小泉這樣的好人,也有滿娭毑、滿寶生這樣的惡鄰,更多的是文秀、二寶、定坤叔、兵桃這樣的普通人,大家一同維系著為人的底線,沉默地被命運推著往前走。她對自己的人生大概是不滿意的,否則不會寫下“一生嘗盡酸甜苦辣,終落得如此下場”。可是在我看來,相比那些被病痛、被生活折磨到只能悲慘求死的人們,秋園又是多么幸運!歷經(jīng)戰(zhàn)爭炮火和動蕩年代,最后在孩子們的環(huán)繞下安然離去。她固然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,卻有人滿懷深情,將她的過往寫了出來,從此被無數(shù)人誦讀懷念,所有讀者,都成為了她人生的見證者。
《秋園》是年邁的女兒寫給故去母親的一封信,又何嘗不是普通人寫給歷史長河的一封信。我們的家園啊,有千千萬萬個秋園的故事。他們是那么普通,普通到離開人世間,除了親人的悲痛,不會再有人記住。等到親人們也離去,他們在這世界的痕跡就變得更淡了。如果沒有人記得他們,他們所經(jīng)歷的艱難困苦就更不算什么了。他們不該被忘卻,也不能忘卻。因為他們也是我們,他們就是我們。
責任編輯:平小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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