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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海拾貝 | 七夕小嘆

來源:濰坊晚報   發(fā)布時間:2023-08-22 09:31:00

七夕小嘆

□孔祥秋

  七夕,西漢時已普及,發(fā)展于唐,鼎盛于宋,一路傳承,喜氣洋洋。

  唐宋,歷史的文化盛世。一為牡丹,花開富貴;東洛陽,西長安,粲然綻放;一為青瓷,素雅俊逸,北汴梁,南臨安,靜守一方。唐和宋,各美其美。

  牡丹再美,終敵不過歲月的摧殘,片片花瓣次第凋落。唐,江山破碎,零亂成了五代十國。在那風(fēng)雨飄搖的光陰里,一國一國,就是那離了枝頭的花瓣,飄忽不定。

  好在這碎了一地的花瓣,終于被收攏在一起,那就是大宋。幾十年的風(fēng)雨洗禮,花瓣已褪去大多顏色,這就是宋瓷的簡明?;ò昶唇犹幍募y理,就是宋瓷的開裂。宋,一件文藝的瓷器。

  唐有七夕,宋有七夕,夾在中間的五代十國,雖是一段顛沛流離的歷史,也是有七夕的。那夜,半弦月光照山河,他來到這世間。七夕出生的他,果然心懷浪漫,情傾天地。但他的一生千愁萬愁。他,就是南唐后主李煜。

  李煜,占了唐朝的姓,歸了宋朝的命,如此尷尬。他本叫李從嘉。從嘉,依善依美,如玉如月,很溫潤的名字。作為皇六子,在兄弟十人中,不前不后,理應(yīng)做那個不偏不倚的富貴閑人??伤?ldquo;駢齒重瞳”的帝王權(quán)貴相,惹了皇長兄的嫉恨。兄弟的目光犀利,李從嘉只能避禍于詩詞。詩詞,是他的天分,也是他的無奈。這種文藝生活,其實是他無可選擇的惆悵。當李從嘉真正愛上詩詞醉心其中時,歲月卻不想給他這樣自在的韻調(diào),他再次無可奈何地成了那個王。只可嘆,南唐江河日下,一桿竹管羊毫的筆,實在無力與宋朝的刀劍相廝殺,他又無可奈何地成了那個囚。

  李煜,終究是個男人,那些柔紅軟綠之詞沒有枯萎,卻是逆寒而唱,終于有了家國筋脈。可故國月明,愁如江流,他已經(jīng)無力回天。

  生,無可選擇,上弦月初起,照的是他自己家的山河;死,也無可選擇,又是上弦月初起,照的卻是別人家的山河。面對大宋天子的那壺酒,李煜只能一飲而盡。牽機毒讓他身體蜷縮、再蜷縮,最后一刻,他努力挺了一下頭顱,想看一眼自己的女英。這位飽受宋太宗羞辱的小周后,正在悲情的曲調(diào)里,給他跳故鄉(xiāng)的一支舞??衫铎嫌帽M最后的力氣,也沒看到女英的身形,佝僂的脖頸已經(jīng)僵硬。他,只看到了地面上女英的一抹淡淡的影子。這是最后一抹他故國的月光,淡淡的暗,深深的愁。“作個才子真絕代,可憐薄命作君王。”十四個字,嘆盡李煜一生。

  嘆李煜,也嘆他的山河,誰不說那江南好?南唐,在陽光里開始,在月光中結(jié)束。不是嗎?南唐這江南之國,歷一帝二主,烈祖李昪、中主李璟、后主李煜。這三人的名字,都占了個灼灼其華的“日”字,卻又是不一樣的光芒。他們看似是用字越來越講究,卻有一種不祥的預(yù)兆,頗值得玩味。

  李昪,強勢開國,日在當頭為冠,普照八荒,萬眾朝拜,引領(lǐng)一時風(fēng)云。李璟,有雄心干一番經(jīng)天緯地的大業(yè),卻沒有縱橫之才,失卻了淮南十四州,日字偏斜,王氣也無法端正,微弱的光芒只能勉強照亮搖搖欲墜的京都。李煜,在溫婉的月光里來去,全然沒了一國之君的樣子,夕陽西下的日字,在北宋氣勢洶洶撲面的戰(zhàn)火前,黯然失色。即便是想偏安一隅,最后也站不住腳了。半弦月光里生,半弦月光里死,他,一生都是月光一樣無骨。月光,說光不是光,虛無縹緲的煙嵐,可以利詩酒,可以動情懷,卻不宜江山。南唐的走勢,似乎就在這三個人的名字里,一步步黯然失色。

  李煜,七夕喜氣里的這段悲情,讓我覺得歲月需要月光的吟唱,更需要陽光的吶喊,鏗鏘之詞是不可或缺的旌旗和戰(zhàn)鼓。

責(zé)任編輯:平小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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