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札記 | 父親養(yǎng)荷

父親養(yǎng)荷

□余平

　　父親是農民，在老家有半畝方塘，養(yǎng)養(yǎng)魚、種種荷花，也能增加些收入。進城后的父親幾乎包攬了所有家務，每天早早起床后就直奔菜市場，他以鄉(xiāng)下人特有的眼光挑菜，總能買到物美價廉的。父親不適應城里關門閉戶的日子，很懷念農家生活。

　　父親看到家里的陽臺很大，突發(fā)奇想，準備在陽臺上種荷花，我笑著說：“只要您覺得有趣，種什么都行。”父親買來蓮子，外殼密實，浸種前必須人工破口，父親把蓮子有凹點的端部磨平，然后用小鉗子夾破，看到露出胚芽后，便將蓮子放入清水盆中浸泡，每天換水一次。夏季水溫適合蓮子發(fā)芽，一周內蓮子出芽，父親將裝蓮子的盆放在陽臺加強光照，兩周后蓮子便長出細根和幾片嫩葉，荷葉悄然舒展，稚嫩而乖巧。待葉如銅錢狀，根系形成，便可以定植了。

　　荷葉葉大，種荷不能用普通的花盆，必須大容量。父親用一個口徑一米、高八十厘米的老水缸種荷。這個水缸比我的年齡還大，就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家家戶戶都有的那種。

　　種荷要求腐殖質豐富的肥沃土，通常為湖塘泥。哪里去挖？父親在城里轉了好幾天，每次都失望而歸，他喃喃地說：“還是我們鄉(xiāng)下好，湖塘泥想要多少有多少。”恰好一位老家的親戚打電話說要進城看望父親，父親高興地說：“你什么吃的都別帶，就給我?guī)б淮雍聊唷?rdquo;沒過兩天，親戚便帶來了老家的湖塘泥，父親很高興。他將湖塘泥放入水缸中，小心翼翼地將荷的須根摁入泥中，然后加適量水。天氣漸熱，父親逐漸加高水深，至立葉長出后，隨著葉柄的伸長，父親逐漸將水加滿。

　　夏日陽臺上養(yǎng)荷一怕滋生蚊蟲，二懼水變質，父親買來幾尾小錦鯉放在缸中與荷共養(yǎng)，小魚以浮游生物為食，可清潔水質。清水碧葉間，錦鯉搖擺身姿，悠然嬉戲，真如同一幅詩意盎然的畫卷。父親還在水缸中擺了假山、小橋等人工景致，極富雅趣。

　　有天夜里下了整夜的雨，到了清晨雨變小了。我下夜班回家，一進門就聞到陣陣悠然的清香，原來是父親的荷花開了。我去陽臺仔細端詳，看那荷葉滿缸，清波翠蓋，細觀荷莖似翠綠玉柱，亭亭玉立，再看那剛開的荷花粉紅粉紅，嬌小玲瓏，芙蓉遮羞，輕輕柔柔立于清波之上。我宛如置身于荷塘之畔，貪婪地享受著足不出戶的賞荷之樂。父親輕聲說：“孩子，你該睡覺了。”我這才回到臥室躺下，在夢里我又聞到了幽幽的花香，睜開眼發(fā)現(xiàn)父親已經把陽臺上的“荷塘”挪進了我的臥室。